C’est la vie.

今天心情比較平復一點了, 昨天整個實驗室籠罩著低氣壓, 還要打起精神做實驗

老闆就這樣走了, 給我的最後一封 email 是

Yvonne, due to my health issue, you need to change advisor to Igor. 

然後我收到的後一封信是 program chairman 寫的

Yvonne, I feel terrible to switch advisor before consulting with you.

天真的以為老闆只是想要專心的做化療所以不得不把我轉給實驗室的另外一個主持老師

我當然沒關係, 因為我也知道他狀況很差, 每個月來學校不知道有沒有一個禮拜

所有的問題都是靠 email 回答我. 還好實驗室有大神相助所以我也沒有太多問題

我還在期待或許他這個療程結束, 還可以回學校當我的口試委員

結果沒想到那封請我換指導教授的信可能是在醫院病危的時候發給我的

收到最後一封信的10天後, 老闆走了, 大家都很錯愕, 也很不捨

他就這樣靜靜的去當天使了, 沒有葬禮, 學校甚至也沒通知也沒把他的網頁給撤掉

我們都不知道老師的身體狀況到底怎樣, 他決口不提自己的療程

只知道他很努力的撐著, 只要身體狀況好一點他就會來學校來循實驗室

但是從來不會在進度上給我們壓力

他對學生很友善, 對學術也很有熱誠, 否則不會默默的做了4年的化療還不退休

(這是我事後聽隔壁實驗室的人說的)

 昨天站在實驗室外面的空橋默默的掉眼淚, 心理的傷心說不出口

我跟老師其實沒有特別熟, 但是可以感覺到他對學生的好

在一年級下學期我剛選了一個物理系的實驗室, 待了幾個月老師說他沒經費幫我復暑假的學分費

要我轉回化學系的實驗室時, 老闆收留了我, 幫我把暑假的學費和英文課的費用付完

對於一個之前根本沒見過沒聊過的學生, 我很感激他給我機會到他的實驗室

還讓我玩我想玩的非線性光學的東西和分子光譜

當我通過英文檢定還有資格考的時候都會收到他的 email 祝賀

接下來的一年, 他叫我在實驗室晃晃學習實驗技巧, 因為我第二年跟系上簽約要當TA

他也沒給我壓力, 總之實驗室是我想去才去, 平常就只有聚餐時出現

2013 年冬天, 他的病情加重了, 那學期開的 Fundamental of Laser 他沒能上完

最後兩週讓我們寫期末報告和考 take-home final. 

之後的一個學期, 本來一週一次的 group meeting, 變成不定期

2014 春天過了, 夏天到了, 越來越少看到老闆

但是寄給他的 email 他還是會在兩天內回覆

2014夏天, 他給我一整年的 full RA 我開始架自己的雷射系統,

一個 dye laser 和一個 YAG laser  調整到最佳化

搞了我一個暑假還沒弄好 (現在一個系統我大概只要1~2天就可以調整好) 

老闆也沒催我... 明明我這個計畫在 2015 夏天就要交報告了

然後我繼續慢慢龜速的玩我的系統, 沒有發現老闆已經快要沒有時間等我了

2014 10月, 11月, 偶爾可以看見他跑來實驗室巡視,

順便看點心盒裡有沒有中意的點心可以偷走, 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老人家

12月, 我回台灣結婚了, 這個月沒看過老闆

2015 1月, 我回來美國, 仍在跟我的系統奮戰

我收到不算少老闆的信跟我討論我的實驗進度, 還有建議我有沒有需要更新一些設備

因為有大神的幫助, 我在一月底順利找到 coliear CARS 的訊號,

接下來要換成比較困難的 BOX CARS, 又花掉我2月的時間

3月開始, 將我的 test cell 通入  plasma 開始找訊號, 三月中旬以後

我每天都跟自己講, 這禮拜要開始收 data, 但是天不從人願,

我的系統跟當初架設的人有些地方不一樣, 因此他的參數我不能用需要自己重新慢慢測試

3月30號, 收到老闆的信, 請我換指導教授

隔天新的老闆跟我說今年秋天開始無法資助我讓我做 full-time RA, 我必須回化學系當 TA

心裡小小埋怨, 畢竟博四了還要當 TA 實在事件很惱人的事

至少希望前老闆可以回來當我的口試委員, 希望他這期化療撐過又可以像之前一樣

回復兩週一次的 group meeting, 我這麼想著

4/12 星期天下午我還回實驗室做實驗, 希望快點把機器弄好才可以收 data 跟老闆們討論

晚上請七王爺保佑他, 但是一直拿到笑杯, 事後才知道他已經去當天使了...

2015 4/13 11:07am 收到實驗室另一個老師的信, 告知前老闆已經在 4/11 清晨病逝

當下我還在家裡吃著法式土司, 想說中午 12:30 再去實驗室,

這禮拜一定要可以開始收  data 

我呆在電腦前, 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眼淚不聽話的一直掉

去了實驗室, 沒人在... 去了休息室, 也沒看到半個人

感覺好不真實, 老闆不是 3/30 還有跟我寫 email 的嗎?

就這樣走了? 連喪禮都不辦? 在也沒機會看到他笑嘻嘻的跑進來看看我的系統然後翻翻點心盒了

我跟他借的書怎麼辦? 我沒有機會還了... 也沒有機會跟他親口說謝謝

謝謝你, 讓我在三年級同屆大家都還在當TA時我可以爽爽的中午才到實驗室做實驗

謝謝他, 讓我覺得我找不到指導教授的時候收留我, 帶我入門

謝謝他, 對於我的資格考和候選人考試比我本人自己還要關心緊張

還有謝謝他, 每當有人通過口試就會帶大家去吃路口的 pizza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很關心學生的老闆

當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 他讓學生留在實驗室當博士後直到學生找到工作

學生如果需要他幫忙找工作, 他也會想辦法引薦或是找國外的博士工作

平常給學生很大的自由, 他相信大家都會自動自發把自己的事做好

這一年給我的 RA, 我沒有做出什麼成果, 弄了大半年還在搞機器...

一直到今天, 我終於靠自己找到了一整組老闆想要看的訊號, 

但是他在也看不到了... 

咪咪跟我說

I believe there is no internet in heavon, why not try the old Asian's fasion,

you can write a letter and burn it. He will get it in heaven. 

Yes, I do.

我會把老闆最後給我的 project 完成, 寫成 paper 後燒給在天堂的你

老公說, 你應該為他感到開心, 至少不用再受化療的痛苦了, 要報答老闆就是好好做研究

然後趕快畢業

沒錯, 那是我唯一能夠為老闆做的

願你安息, 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

我真的是很受神眷顧的孩子, 才可以遇到這麼好的老闆